今年杨槐花不飘香

左左 · 发表于 2011-3-15 18:29:47

　　今年杨槐花不飘香
　　
　　文/左左
　　
　　屋前的那两棵杨槐树，每年都会开好多好多的杨槐花。整个院子里会弥漫着香气。可是去年的时候，就在奶奶走后的不久，这两棵杨槐树也莫名的死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我知道，今年杨槐树注定不能飘香。
　　
　　这两棵杨槐树给了我太多的回忆，似乎不能让我忘记。高二那年的五月二十日，奶奶永远的走了，就在杨槐花开的在最旺盛的时候。我在奶奶床前跪了一天，眼泪止不住的流，心很痛很痛。
　　
　　今年杨槐花开放的时节，我还是习惯了站在杨槐树下面望着，但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是啊，奶奶走了，那两棵杨槐树也死了。今年注定不能飘香了，我也知道我在很大程度上是想奶奶了。
　　
　　我小的时候，特别的淘气，总是爱缠着奶奶。奶奶总是说：“小狗头，到一边玩去，奶奶还要摘杨槐花呢？”然后我会更加淘气的说：“我也要摘，我也要摘------”奶奶会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再帮奶奶摘”那时，我就盼望着自己快点长大。我只好坐在一边看着奶奶把摘来的杨槐花弄好，放在一块塑料布上晒它们。我手里拿着杨槐花一边笑一边吃。说实话，这种花很甜，味道很清香如糖果一样。那时侯家里穷，没有钱给我们买糖吃。所以我总是吃不够。奶奶说我是小谗猫。我还是笑了。
　　
　　当晚，我们就能喝到奶奶做的米糊糊。奶奶每次都会做上一大锅，然后给街坊四邻好些，让他们“尝尝鲜”也许是嘴馋的缘故，我总是喝不够，喝了一碗又一碗。最后撑的睡不着觉。奶奶总是会陪我在外面数星星。我现在还记得奶奶教我的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满天都是小眼睛-------”那时，我把奶奶当作我的一切，总感觉有了奶奶我什么也不怕了。
　　
　　天好的时候，杨槐花很快就被晒干了。当年还总能有香味。要是遇到不好天气，奶奶肯定是会骂的。奶奶把那些杨槐花卖掉，然后给我们兄弟姐妹五人买糖吃。那时小叔家的弟弟还没有出生，我最小。所以奶奶每次都分给我的多，然后奶奶笑着看我们吃。有一次，我对奶奶说：“奶奶，你也吃一块！”“我牙不好，而且也不爱吃，你吃吧！”然后，抚摸着我的头笑了。
　　
　　我的童年似乎就是这么过来的。伴着奶奶一年一年的摘杨槐花，一年一年的将它们晒干，一年一年的给我们买糖解馋。
　　
　　等我上了初中的时候，奶奶的身体开始变的很差了。我知道上了年纪的人说坏很快的。但是奶奶对我们的爱是没有一丝的减少。记得有一次上作文课，老师问我们最喜欢什么花。到了我的时候，我说是奶奶的杨槐花，同学还有笑的。我写了一篇《奶奶的杨槐花》后来那篇文章被登在了校报上。我拿回去念给奶奶听，她高兴的不得了。那是我第一次写我的奶奶。
　　
　　奶奶上了年纪，但总是还会惦记着那些杨槐花。花开了的时候，她总是会站在那里仰望。我说：“奶奶，我帮你摘吧”她不会再拒绝了，说：“小狗头是长大了”我一边摘一边看奶奶，她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也许是心里有一种幸福感吧。然后，奶奶开始帮我弄那些杨槐花。奶奶铺塑料布的瞬间，我发现奶奶真的老了。
　　
　　我问奶奶：“奶奶，你为什么这么爱杨槐花，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奶奶说：“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这两棵树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你爷爷死的早，那年你大伯十五岁，你父亲是十一岁，你小叔才四岁。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幸亏这两棵杨槐树。每年我都摘好多杨槐花将它们晒干储存起来充饥---------”
　　
　　我眼前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奶奶背着小叔在推碾，大伯和父亲到很远的地方去抬水。奶奶是个裹脚，所以推的很慢。大伯和父亲也走的很慢，因为那时他们还都小而且用的是那种瓷坛子很重--------然后就听到奶奶骂“狗日的娃，咋还不回来，又到哪里去玩了？”然后，大伯和父亲抬着水进来了，说：“娘，水抬回来了，饿死了，有没有什么吃的？”奶奶一边哄着小叔一边说：“屋里有米糊糊----”大伯和父亲就朝屋门口跑去了。
　　
　　岁月匆匆，真的值得我们感念。大伯、父亲成了家后奶奶不用再那么辛苦了，但她还是忘不了那两棵杨槐树。也许有些东西根本无法忘记。
　　
　　我对奶奶说：“奶奶，我想喝米糊糊了”奶奶说：“好好好，我给你做”我似乎还很会撒娇，但在奶奶眼里我却是个大孩子了。到了晚上，我又可以喝到奶奶做的米糊糊。我依然可以喝很多撑的自己不行，但儿时的儿歌奶奶不会再教我了。我真的长大了吗？
　　
　　高中这三年，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上学。回家的次数少了许多。
　　
　　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大休，我刚回到家。妈妈就对我说：“诚，赶紧来喝你奶奶给你做的米糊糊”我端起碗喝了一口说：“不是奶奶做的”也许这么多年习惯了奶奶粗糙的手做出来的米糊糊。所以对我来说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这种口味是无法比拟的，尽管里面的料子一模一样。
　　
　　过年的时候，奶奶穿上了妈妈给她做的新衣服。奶奶笑的很开心，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照了一张全家福。上面的每一个人的笑容都很灿烂，尤其是大伯家大哥的大胖小子。奶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说：“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诚儿都这么大了，小永也十二了吧-------”然后，大哥的大胖小子“哇”的一下子哭了。
　　
　　年后，我就回去上课了。那段时间真的很忙，又加上分科。我好长时间没有回家，偶尔也往家打个电话。总归是想家的，尤其是奶奶，我更担心她的身体。
　　
　　天气一天天暖起来了，我等待杨槐花的开放。好回家摘杨槐花。却怎么也没想到年前竟是和奶奶最后一次见面。五月二十早上，大哥到学校找我，脸色有点难看。我问他怎么了。大哥说：“奶奶走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也许我应该回去一次的。我明明知道奶奶身体不好的。如果回去一次我就能见奶奶一面了，可是-----
　　
　　那天，窗外的杨槐花开的旺盛的要命，可我却没有感觉到一点清香。我在奶奶的床前跪了一天，没有人去拉我。他们都知道奶奶在我心中的分量。
　　
　　有一种情总会让你感动一生，幸福一生。那就是亲情。那一种爱如一股暖流流经心田，永远给人们一种温暖的感觉。我也真真正正明白了以前同学说过的那句话：亲情，一个人一辈子的根！
　　
　　今年，邻居家做了米糊糊。给我们送去了好些，我再喝时却没有太多的嘴馋了。是因为长大了吗？我知道以前的某种感觉再也找不回了。
　　
　　奶奶忌日那天，我拿出了好些前年晒干的杨槐花撒在了奶奶坟前。风吹过，似乎一点香气也没有了。今年，杨槐花注定不能飘香，只是多了一点思念的味道。又一阵风吹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多了一滴泪----------
　　
　　谨以此文献给远在天堂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