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名人——“畸人”赵太侔

qzswstw · 发表于 2007-11-28 09:04:35

“畸人”赵太侔
赵太侔（1889－1968），原名赵海秋，今青州城区东关人。他30岁时改名赵畸，50岁时以“畸”为名，以“太侔”为字。有人传言，说他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戏剧研究生班求学时，专攻的项目是台幕，因而取谐音为“太侔”。这实在是有些附会了。对此，上个世纪40年代曾给赵太侔担任秘书的李希章老人，向笔者道出其中的缘由：《庄子•大宗师(二)》载：“子贡曰：‘敢问畸人?’(孔子)曰：‘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既然侔于天，可谓太侔。后来，遂以字“太侔”为名。赵太侔这位“畸人”，其性格的确有点奇。
有的人只说不做，有的人也说也做，而他做了也不说
赵太侔少年时代，就读于青州东关小学，后升入青州官立中学堂。1905年，在青州官立中学堂担任科学教习课的老师、同盟会员齐树棠，秘密发展赵太侔与丁训初、刘次溪、苏紫澜、李曰秋、赵魏等同学加入同盟会。1906年，赵太侔到烟台实艺学馆学习英语。1911年，辛亥革命浪潮席卷全国。11月13日，在济南宣布山东独立的时候，烟台革命党人同时宣布独立。不久，烟台独立遭敌人破坏，接着，在上海都督陈其美派军的支援下，烟台重新被革命派控制，随后，南京政府派胡瑛为山东都督，在烟台设立了军政府。赵太侔在军政府中任科员。1912年2月，袁世凯窃取了辛亥革命成果，反革命势力开始对革命派进行猖狂反扑，在一派白色恐怖气氛中，赵太侔临危不惧，毅然申请加入了中国国民党，
1915年夏，赵太侔考入由清政府用美国退还的“庚子赔款”创办的留美预备学校(清华大学前身)。期间，他与现代诗人、学者闻一多和现代散文家梁实秋成了同学。梁实秋在回忆文章中多次提及他，说他“长发披头，常常是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是一个整天不说话的奇人”。1918年毕业后，回济南任山东省立第一中学教师，兼任省立第一师范英文夜班的教师。他教学认真，有“严师”之称，很受学生及家长的尊重。不久，他考取公费留学赴美国，在哥伦比亚大学戏剧研究生班学习。1925年8月，他刚刚返回祖国，即应聘到新创办的北京艺术专科学校任教授兼戏剧部主任，主讲戏剧课程。据唐弢先生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介绍，这期间，赵太侔与余上沅等，在徐志摩主编的《晨报》副刊上附设《剧刊》专栏，打着“国剧运动”招牌，把戏剧当作徒供有闲阶级观赏的“供养在一个艺术的瓶子里”的“希望的鲜花”。他们并以资产阶级形式主义理论作依据，把中国传统戏剧的表现方法称为“由写实反动过来”的一种“西洋的新浪漫主义”，倡言“要救济中国的旧剧”，反对对中国传统戏剧从内容到形式的各种改革。这种在戏剧上的形式主义复古观点，当时就遭到进步人士的反击和批判。
1926年4月，奉直联军进入北京。北京经历着民国建立以来最动荡、最黑暗的时候，于是，赵太侔投奔因实行国共合作、北伐已成定局的广州，担任了设在那里的中央美术学院学务委员和国民党青年部秘书，同年10月10日，北伐军攻克武昌，他即被国民政府任命为外交部秘书。转过年来，蒋介石在上海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四一二”惨案，外交部工作随即中止。1928年6月，蒋介石、汪精卫携手实行宁汉合流，赵太侔又出任宁汉合流的军事委员会政治训练部秘书长。
对上不亢不卑，只顾埋头教育，创出山东大学历史上第一个黄金时期
1928年7月，时任山东省教育厅长的何思源，提议组建国立山东大学筹委会，并报请南京政府批准，由何思源、王近信、赵太侔、彭百川、杨振升、杨亮功、杜光埙、傅斯年、张学悟、蔡自声等11人为委员。在同年8月举行的筹委会首次会议上。公推何思源、王近信、赵太侔为常务委员。何思源任常委会主任。当时，因省政府偏安，实际工作难以开展。1929年5月，省政府迁回济南后，蔡自声被任命省立一师校长，彭百川被任命省立高中校长，赵太侔被任命省立一中校长兼省立实验剧院院长，仍兼任山东大学筹委会委员、常委。同年6月，教育部改山东大学筹委会为青岛大学筹委会，校址设在青岛。1930年6月，国立青岛大学成立，赵太侔出任教授，一年后改任教务长。1932年夏，教育部根据行政院令，改国立青岛大学为山东大学。同年9月30日，南京政府正式任命赵太侔为山东大学校长。
素有“六朝人风度”的“畸人”赵太侔接任后，在“遵循仿效”前任校长治校成规的基础上，十分重视广聘专家学者，以充实教师阵容，他随身带有一个小本子，专记全国知名学者。闻一多、梁实秋、洪深、老舍、游国恩、李达、王淦昌、童第周、张煦、郭贻诚、沈从文、吴伯箫、萧涤非、傅鹰、孙大雨、任之恭、丁西林、王统照等，都被他纳入视线，先后聘至山东大学任教，使此时的山东大学，各个学科无不大师云集，很快形成了日后影响深远的扎实、活跃、创新、不断求索的校风。文艺界名家洪深在担任文学系主任期间，从不摆出名家架子，为人慷慨，宽宏大量，很受广大师生拥戴，由他倡议创办的山大剧社，除了在校园内进行演出外，还经常深入青岛市区演出，影响颇深。著名文学家老舍在担任文学系教授期间，边认真教书，边潜心文学创作。其中闻名中外的大作《骆驼祥子》，就是在山东大学任教期间收集素材并打好腹稿的。
当时，学校的经费每年仅有48万元左右，绝大部分为山东省政府和胶济铁路局协款。面对紧张经费，赵太侔除了拿出六分之一用于行政、工资开支外，将绝大部分用来购置图书、教学仪器和兴建科学馆，尽量改善办学条件，开创出山东大学校史上的第一个“黄金时期”。1936年，山东省主席韩复榘为了镇压山东大学的爱国学生运动，以停拨协款相威胁，并无理干预学校人事调整。对此，赵太侔愤而辞去山东大学校长职务。抗日战争爆发后，山东大学内迁四川省万具，不久停办，师生、图书、设备、仪器等并入中央大学。
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2月，国民政府复令赵太侔再任山东大学校长。复校后的山东大学下设文、理、工、农、医五处学院，规模较前又有所扩大。当时，原校址一直被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占据，赵太侔二次到任后，经过多方交涉，方才得以妥善解決。更由于国民党政府忙于内战，教育经费一压再压，币值狂跌不止，物价飞涨，那点少的可怜的经费，左支右绌，挹注无从，简直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困难面前，赵太侔带领师生自己动手办工厂、农场，以弥补经费的不足。同时，发动师生自制仪器、教具，进行教学和开展科研活动，终于度过了一道道难关。
在解放战争中，山东大学的学生不断掀起“反内战、反饥饿、反南迁”运动。对这一系列爱国举动，赵太侔虽没有公开出面支持，但对进步学生从内心处表示同情。1947年春，当国民党派兵到山东大学拘捕爱国学生时，赵太侔亲自出面与当局交涉，保释这些学生重返学校，从未开除过一名学生。
赵太侔在山东大学任职期间，对国民党政界要员，从不低三下四。1947年9月开学时，国民党中央政府外交部长王正廷到青岛，有人提议请他到校讲话，赵太侔断然拒绝说。“学校不请政客！”两年间，国民党中央政务委员会副主席陈果夫、教育部长朱家骅、山东省参议员赵华叔、山东省保安副司令张景月、山东省第八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张天佐，先后到山东大学进行“视察”，赵太侔从不出面接待或作陪，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嗤之以鼻。
假如没有他培养李云鹤这段历史，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蓝苹和江青
李云鹤，后改名蓝苹，再后改名江青。山东诸城人，她家原是拥有100多亩土地的地主，但是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家境趋向破落。她母亲是父亲的“二房”，经常受到虐待。李云鹤小学毕业后，随母离开诸城，投奔在天津奉系军阀部队任军官的姐夫王克铭家闲住。1929年春，王克铭调往济南，李云鹤与母亲一同前往，寓居城内按察司街27号。
不久，由赵太侔任院长的山东实验剧院招收学员。学校免收学、膳费，而且每月有两元钱津贴。李云鹤觉得，老是住姐夫家吃白饭，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报考了这所学校。学校破格录取了她，分配她在演员班学习表演专业。学习期间，她参加过由田汉创作的话剧《湖上的悲剧》的演出，得到赵太侔及其夫人俞珊的赏识，从此加强了对她的重点培养。“蒋冯阎大战”期间，山东沦为战区，实验剧团被迫停办，人员解散。院长赵太侔受命兼任山东大学校长，便动身去了青岛。李云鹤只好同一部分同学跟随教务主任王泊生到北平寻找出路。
在北平，她参加了王泊生组织的晦鸣剧社，包下了吉祥剧院，以演出折子戏为主。1931年春夏之交的一天，王泊生安排李云鹤参加平剧《玉堂春》演出，当时，论扮相和唱腔，倒也能压住阵，可是她那带着浓重乡音的念白，实在让北平人难以接受，经常引得哄堂人笑。几次登台失败，李云鹤心情极度悲伤，只好悄悄收拾行装，返回济南。李云鹤走投无路，想到了对她的表演颇为赏识的赵太侔，便写了一封十分恳切并充满祈求的信，赵太侔从一位师长对学生的爱护方面考虑，表示愿给她尽可能的帮助。李云鹤赶到青岛，一见面，就恳求赵太侔：“我想上学，再来当您的学生。”“你连中学都没上过，读大学能行吗？”李云鹤忙改口道：“要不，您就给我找个事几干，我是实在无路可走才来找您的呀……”说着，掉下了眼泪。赵太侔设法为李云鹤谋到一个职位——山东大学图书馆职员。每月30块大样，还允许她上午选听几门功课，下午负责借书。晚上看管阅览室，可以利用工作闲暇复习功课，算作半工半读，赵太侔一再叮嘱她：“云鹤，机会难得，你可要珍惜呀!”
山东大学三年，正是学校迅猛发展的鼎盛时期，一大批知识界精英聚集于此，李云鹤耳濡目染，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她选修了闻一多先生任教的《名著选读》、《写作辅导》课和沈从文先生任教的《文学概论》课，旁听了杨振声先生任教的《小说创作辅导》课，三位名师都单独对她进行过数次辅导。沈从文先生要求她每星期交一篇短文章，一次，她写了一个以婚姻自主为内容的话剧《谁之罪》，受到赵太侔和几位老师的肯定，也是许多年后她念念不忘、并引以自豪的一件事。总之，在赵太侔的关照下，李云鹤受益匪浅。假如没有这段历史，或许就没有后来的蓝苹、江青。
只因政见不同兄妹扬分道扬镳，至死都未能见上一面
赵太侔有兄妹三人，他为老大，另有一妹一弟，对于小妹赵鲁玉，赵太侔十分疼爱。少年时代的赵鲁玉曾受过中等教育，十六、七岁时去日本蚕丝学校读书，回国后在济南一家教会医院任护士。1923年6月，赵鲁玉到青岛电话局当司机生。在青岛期间。结识了中共山东区委负责人邓恩铭，开始接受党的教育。经邓恩铭介绍，于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青岛地区最早的女共产党员。因兄妹俩政见产生分歧，两人从此谁也不理谁。
青岛的电话司机生，遭受压迫和剥削，生活十分困苦。在这种情况下，赵鲁玉挺身而出，组织司机生罢工，取得斗争胜利。随后，赵鲁玉倡议成立“女子进德会”。1925年，上海“五卅”慘案发生后，赵鲁玉把“女子进德会”成员分为多个“十人团”到街头讲演，揭露帝国主义和国内反动派的罪行，发动市民募捐，救济失业工人和遇难家属。赵鲁玉的行动引起当局恼火，责令电话局将她开除工职。赵鲁玉失业后，化名赵兰，与共产党员赵玉璋扮作假兄妹，深入到钟渊、宝来、华新纱厂，继续从事工人运动，并在工人中发展了一批党、团员。1926年，赵鲁玉与赵玉璋同时被捕入狱。因当局缺乏确凿的定罪证据，只好释放。出狱后结婚，相继到济南、大连等地从事革命活动，积极寻找党的关系。后来，赵鲁玉因患肺无钱医治，于1937年在哈尔滨不幸逝世。就这样，同是一个父母生养的赵太侔、赵鲁玉兄妹俩，至死尚未见上一面，这不能不说是终生遗憾。
1949年6月2曰，青岛解放前夕，国民党军第十一绥靖区司令官刘安祺，逼迫身为山东大学校长的赵太侔，与他一起乘军舰南逃去台湾，赵太侔不为所动，在童第周、丁西林、杨肇燫等人的帮助下隐藏起来，使刘安祺目的落空。解放后，当山东省人民政府教育厅长王哲代表政府到山东大学办理交接手续时，赵太侔密切配合，圆满进行了移交。此时，新生的山东大学，也非常器重这位老校长，仍聘任他为外文系教授。1958年，山东大学迁至济南后，从照顾他的生活习惯考虑，安排他留在青岛海洋学院任学务委员。此后，赵太侔被选为第三届山东省政协常委，民革中央团结委员，民革山东省委委员、青岛市委副主委。
文化大革命中，赵太侔直接受到“四人帮”的残酷迫害。1968年4月24日，人们在青岛海面发现了他的尸体。中共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青岛海洋学院很快为赵太侔平反昭雪，并于1980年5月22日举行隆重追悼大会，对赵太侔一生给予公正的评价。（原载《青州通史》，刘传功撰文）